第一章(1 / 9)
他初去古里镇的时候,湖中的荷花还未开败,只是残留着的艳丽已没了精神,偶有几缕清香飘进船舱,也立即混入人群,与汗味体味搅成肮脏的一片。
令人作呕。
他把肘撑在窗口,望着姑母和其他乘客卷起衣袖采摘莲蓬。前头的船老大骂骂咧咧,喊着莲子还没熟呢,苦死你们。人们听在耳里,手中还是不得空。姑母转身问:“吃吗?”他笑着摇摇头。
姑母起身回舱,手帕里兜着好几个莲蓬,坐下,拿一个最大的掰开,将一粒粒莲子细细地拨了皮,又去了一层膜,放进嘴,忽然眉头一皱,吐了出来。
“闻着是香,怎么那么苦呀!”姑母愤愤不平,不停拿茶漱口。
“船家也说没熟呢。”他把玩着剩下的莲子,幼嫩光滑的触感摩娑在掌心中,激起一丝凉意。
过了不久,前头已有人嚷了:“到了到了!”
光线暗了暗,船身正过桥洞,再一眨眼,风景已豁然开朗。探头出去,见那长着青苔的石桥上书写着三个朱玉大字:迎恩桥。
真是好名字。他想。
姑母推推他:“古里镇到了。凌家的人要来接船的,小心应对呀。别丢我们家的脸。”
他点点头,忍不住微笑。
家败在他们那一代,蒙羞的也是他们那一辈,临了,全家只剩下他还喝过几年洋墨水,好歹谋了个差事,要丢脸也轮不到他吧。
“凌家的生意很大,你若干得好,将来凌老爷子说不定会帮我们重振”说着,她忽然停住了,用手帕捂住嘴,轻轻地咳了两声。
重振沈家?呵,她也觉得不可能了吧。沈家也不是一天两天败下来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弟弟将绾绔子弟的恶习一样不拉地学在手,坐吃山空。可怜了姑母,家族分崩离析时,正值她妙龄年华,等大家好不容易定下心来,才发现他们的小妹妹早已过了适婚年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不知她心中有没有不平?
凌家派了人在码头上接他们,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肥头大耳,自称是凌家的二管家,见了他不停地叫“沈家少爷”。
他忙说不敢当,叫“彦青”好了。
管家嘿嘿地笑,露出两颗黄澄澄的金牙:“要的要的。”
姑母得意起来,回头冲他笑,意思是:看呀,沈家即使再没落,毕竟也曾有过红火的光景的,别人总还要敬着咱们的。
他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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