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剔银灯(22)(2 / 2)
青田“嗤”一声笑了,转过了半身,娇捧两靥,“我吃醉了,你别问我。”
他走过来分开她的两手,逼住她眼睛,“你也欠我一句实话。”
青田的两耳挂着对蔷薇晶坠子,她熠熠生辉的瞳仁也随着这坠子左左右右地摆动着。继而,她眼底的明光就被低沉的睑皮所遮蔽,犹如浮云遮蔽了月亮。
“近来,我常做同一个梦。我梦见在夜里,可是天好亮,是许多的宫灯,就像那一年你迎娶王妃那样,比那还要多,有几千个身着红缎褂子的校尉拿着灯,照得天都是红的。那是皇帝大婚,迎皇后的凤舆入宫。老百姓都出来看热闹,我也在人群里挤着,然后——然后我就突然看见你,你骑着马,身上是龙袍、朝冠,我才知道,原来大婚的皇帝就是你。我拼命地喊你,但你理也不理,我冲出去拉你的马,你骑着白蛟,连它都认出了我,可你还是像不认识一样看着我。我在下面拽着你的龙袍不肯放,你就拿手把我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全掰断——”一瞬,似有无限的哀念涌起,可到最后,却无可怨怅地一笑,“在梦里,是真的疼呢。”
她付之自嘲地吐了吐舌尖,齐奢从旁看来,却无端一阵心痛如绞。他想起那些暗色的凌晨,他把她拽住他衣袍的手一根根掰开时,她总在沉梦中转侧难安,紧闭的双眼中泪水四溢,而后就自己捏紧了自己的手,眉头深锁、牙关狠咬、指甲深陷于掌心——就是一个人在啸然而至的、命运的巨轮前的样子。
齐奢托起了青田的两手,手上的护甲已摘去,十指纤柔,指端有轻微的畸形,是在扬州佛寺的苦役与燕郊地窖的酷刑所留下的印记。他把她的手捧在唇边,一下下亲吻着。青田有些害羞似地拔出手,依旧是笑噷噷的,“你知道吗?今儿宴会上有一群走绳的苗女,在一条架得高高的细绳上载歌载舞,演出百种把戏。我忽然间觉得,我就像她们一样,让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赞叹着不可思议,一边暗暗地揣测,她什么时候会重重地摔下来。”她眼圈红了,抑或原就是红通通的,醉色缠绵的一派娇甜,又咯咯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