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书生论政 (1)(10 / 23)
无须勉强留在这里奉陪那位“鬼子大人”,但和谭嗣同刚刚见面,满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却又舍不得离去。几个月来,他在孤独之中苦闷、彷徨,听说谭嗣同在湖南与梁启超等人办时务学堂,创《时务报》,倡导维新,鼓吹变法,中国十八行省,湖南开风气之先,令他十分向往,只恨山重水复,无缘相见;今天,谭嗣同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犹如黑夜中看到了亮光,焦渴中遇见了甘泉,他有多少话急于倾诉啊!
“好吧,在客人到来之前,我们还可以说说话儿……”
“君恕,”谭嗣同望着他那异样的神色,说,“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唉!”易君恕叹息道,积问已久的胸中块垒又被搅起,两个月前在总理衙门被李鸿章斥退、马家铺挥泪送别邓伯雄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复生兄,见到你,我心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残阳西照,酷热已经渐渐消退,路旁的槐荫下吹来一丝凉风。清静的东江米巷,一辆轻快的骡车驶出了巷口。北京城里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车辆之中,最为常见的就是这种小鞍车,它比大鞍车规制小巧,进深仅三尺六寸,行驶便捷。讲究的是山西造轱辘,钉“十”字瓦,摈榔木鞭杆儿,称之为“山西较子摈榔杆儿”。车厢上为穹顶,下置栏板,又有内帏、外帏,一年四季用料都有不同的讲究。如今时值盛夏,这辆车的内帏已经撤去,只挂熟罗帘子,外罩蓝布外帏,左右的玻璃也换了纱窗。像所有有身分的人出门一样,车后尾上站着一名仆人,车夫则跨坐在车前盘上,熟练地甩着那光滑柔韧的模榔木杆儿鞭子,发出一声声脆响。驾辕的骡子,毛色乌黑油亮“一锭墨”,俏耳,长颈,宽胸,细腰,四条长腿矫健敏捷,碎步小跑,蹄声得得。车轴上装着车箭,这是北京能工巧匠的绝活儿,车跑起来,便传出一串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响声,连绵不断,犹如京戏场面上的鼓点儿“放丝鞭”。
这辆地地道道的北京骡车,车厢里坐着的却是一位外国人。他已经年近花甲,白皙的皮肤布满细密的皱纹,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一双微微眯起的灰蓝色的眼睛,上唇和下颚蓄着一部蓬松的大胡子,洁白如银。而他的装束则又是彻底的中国式: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虽在盛夏季节也一丝不苟。美中不足的是脑后没有辫子,瓜皮帽的边缘只露出鬈曲的白发。此人便是英国牧师John
ling,和那身中式装束一样,他还有一个中国化的汉文名字:林若翰。
公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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