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涯孤旅 (1)(11 / 23)
色的黄皮肤,褴褛的衣衫印着汗渍,脑后飘着一条天朝子民的长辫子。
轿子从干诺道往南转弯,进了雪厂街,穿过遮打道,转入“二马路”德辅道,复又东行。德辅道走到了尽头,在和“大马路”皇后大道交叉的地方,又朝东南方向转弯,上了花园道。这里已是太平山山脚,花园道是一条倾斜的山路,迤逦攀上“政府山”,连结着太平山北麓。山道两侧,坡岭苍翠,生长着盘根错节的榕树,缀满紫花的“羊蹄甲”和高大挺拔的棕搁树,枝叶的缝隙中透出远处的一座座西洋建筑,右侧是圣约翰大教堂,左侧是驻港英军司令部,前方隐约可见统治这块土地的最高长官香港总督的府邸。
上山的坡路比平地难走得多了。前面的轿夫佝偻着身体前行,为的是不让轿子倾斜,以免乘客向后跌倒;后面的轿夫则极力把轿竿往上抬,把轿子端平。这样艰难的架势,每走一步都极其吃力。轿夫背部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肥裤管下的两’条腿上,瘦硬的肌肉紧绷着,穿草鞋的赤足在打颤。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急促地喘息,两人同时发出一个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这声音低得像一声嘘气,又像是为了步伐一致而同时喊出的号子。轿夫和搬运货物的苦力、拉船的纤夫不同,他们不敢大声呼喊号子,以免引起乘客的反感。易君恕努力想听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那似乎只是反反复复的一个字:“上……”不管道路多么崎岖,多么陡峭,他们只有上,拼上全身的力气,硬撑着筋骨,上,上……
易君恕自幼生长在京城,轿子当然屡见不鲜。但他却不曾见过抬轿上山的这般艰难,尤其在香港这个地方,看着这些为洋人抬轿的同胞,衣衫褴褛,胼手胝足,为一口活命的饭食而奔波于山道,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然受之,只觉得如坐针毡。
“这路太难走了,”他不禁对轿夫说,“你们行吗?”
他说的是香港不常用的官话,轿夫听不大懂,但从他那关切的语气,已经理解了这位先生的好意。
“不要紧,先生,”前面的轿夫向他回过头来,汗水淋淋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我们走惯了!”
轿夫说的是广东方言,易君恕更听不懂,但那副惟恐失去挣钱养家机会而讨好雇主的神情却不难看懂,不觉叹了口气。
轿夫转过脸去,轿子又继续颤颤悠悠地前行,轿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轿夫急促地喘着气,两人前后步调一致地低声喊着:“上,上……”
轿子在半山的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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