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栋梁摧折 (1)(8 / 22)
舜曰:“人情何如?”舜对曰:“人情甚不美,又何问焉!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
李斯自然知道,老师荀子作《性恶篇》的本意,是为法治创立根基理论——人性之恶,必待师法而后正!乃老师性恶论之灵魂也。即或对人际交往之利害,老师也在《性恶篇》最末明白提出了“交贤师良友”之说,告诫世人:“……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贪利之行也,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而已矣!靡而已矣!”也就是说,荀子的性恶论,本意不在激发人之恶欲,而在寻觅遏制人性恶的有效途径。
虽然如此,对于李斯,《性恶篇》之振聋发聩,却在于老师揭示的人世种种丑恶,在于老师所揭示的恶欲的无处不在的强大根基,在于性恶论给自己的惕厉之心。老师在《性恶篇》中反复论证的六则立论,一开始便深深嵌进了李斯的心扉:一则,人性本恶,无可变更;二则,善者虚伪,不可相信;三则,利益争夺,人之天性;四则,人有恶欲,天经地义;五则,圣人小人,皆有恶欲;六则,圣贤礼义,积伪欺世,效法必败。总归言之,老师的《性恶篇》在李斯心中锤炼出的人生理念便是:人为功业利益而争夺,是符合战国大争潮流的,是真实的人生奋争;笃信礼义之道,则是伪善的欺骗,结果只能身败名裂。李斯深信,师弟韩非若不是探刻揣摩了老师的性恶论,便锤炼不出种种触目惊心的权术防奸法则。李斯也一样,若不是以老师的性恶论作为立身之道,也不会有人生煌煌功业。在灵魂深处,李斯从来都坚定如一地奉行着自己的人生铁则。今日,有必要改变么?
鸡鸣之声随着山风掠过的时刻,李斯终于提起了那管大笔。
这是蒙恬为他特意制作的一支铜管狼毫大笔。那是蒙恬在阴山大草原的狼群中特意捕猎搜求的珍贵狼毫,只够做两支铜管大笔。蒙恬回归咸阳,一支大笔送给了秦王嬴政,一支大笔送给了长史李斯。当年,李斯曾为这支铜管狼毫大笔感动得泪光莹然。因为,李斯知道蒙恬只做了两支,曾劝蒙恬将这支大笔留给自己。蒙恬却是一阵豪爽的大笑:“斯兄纵横笔墨战场,勾画天下大政,焉能没有一支神异大笔也!蒙恬刀剑生涯,何敢暴殄天物哉!”自那时起,这支铜管狼毫大笔再也没有离开过李斯的案头。每当他提起已经被摩挲得熠熠生光且已经变细的铜管,手指恰如其分地嵌进那几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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