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轿夫(4 / 7)
一阵阵香气,摸着又极烫手。仔细一瞧,原来铜球里头嵌了两个铜环,可以灵活转动。铜环中间一根细轴托着个铜碗,碗里燃了火炭,薰着香料。那卖家说这叫“被里香球”,不论这铜球如何滚,里头碗口始终朝上,一星儿火渣都漏不出来,可以放进被褥里头熏香,冬天还能暖铺。当时乌扁担也在,哪里肯信,他不停拨弄,那铜球滚了几十转,里头铜碗果然始终稳稳朝上,就算里头盛了水,恐怕也照样一滴都漾不出来。柳七当时惊得说不出话,恨恨想,若肚里能吞下这香球,这些富贵人恐怕连肚肠都要先熏过香,才肯放出屁来。
瞧着那绿灿灿的猫窝,他越发自伤起来。自己活到如今,莫说这富户家的猫,连那猫屙的屎恐怕都不如。这猫屙了屎,还有那两个美貌丫头照管,用细白小手,拿细白草纸,仔细揩净,小心埋到这大宅院名花佳木下头。自己却一生下来便这般粗生贱活,饭不敢吃饱,衣不敢多洗,妇人也只敢夜里梦一梦。哪怕在梦里,想伸手摸一摸,十回有八回摸个空。自己若哪天孤零零死在这汴京城,过往的人恐怕连瞧一眼都嫌厌,也只有寒风过来时,扫一扫尸身……想到这里,他眼睛发湿,险些落泪。
他自小爱曲子词,心里一直偷偷想的是,能做一个柳永那样的倜傥词家,一辈子吃吃酒,填填词,风雅一世,穷死也值……他原本其实姓刘,因柳永也恰巧排行第七,人称柳七。刘七、柳七叫起来易混淆,有人问他名字时,他便有意含糊,念成“柳七”,除了家乡亲旧,人都误认为他姓柳,离开家乡后,他索性改了姓柳。
只是,他从没读过书,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声韵格律更是一概不知,只能瞎模乱仿,没人时偷偷填一两阕,自己默吟几遍,伤感一场,而后又去卖力流汗填饥肠。
这猫窝触动他的悲绪,他不由得又想填一阕词来抒解伤怀,便站在街边低头寻思起来。可是,心似被那猫屎腻住了一般,半晌都呕不出一个字来。他只能气闷闷作罢。
不论如不如猫屎、厌不厌这人世,他都得去谋个活路。那猫窝倒是提醒了他,这活计瞧起来并不难。在家乡时,他编过簸箩、织过草鞋,衣裳被褥破了,也都是自己缝补。只是,从未做过这活计,不知那猫窝里外究竟是什么构造、有什么讲究。而且这汴京城各行各业都有行团,若不入行团,自己贸然做起来,恐怕会被人撵打。
于是,他快步追上了刚才那个汉子。
他一向不善言语,更不喜与生人攀扯,边追边想了一些活络话,可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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