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绒线铺(5 / 15)
有尸首?”
“嗯,是我姨姐夫。”
“我当时便有些疑心。在虹桥时,那具棺木瞧着很沉,四个帮手一起扛都有些吃力。可到了棺材铺前时,两个人便轻轻将那棺木从太平车上搬了下去。我特地问过那店主,那店主笑起来,说他只做棺木生意,买尸首做什么?我仔细盯看他那语笑神情,应该没有说谎。这么说来,即便之前里头有尸首,送到那里时也已经空了。若不是亲眼瞧见,我自己也决计不肯信。”
牛慕听了,惊得说不出话。
于燕燕坐在窗边灯前,埋着头一直在绣那个画笔匣的套子。
她想赶在丈夫出殡前绣好它,算是私心里跟丈夫做一场送别。兰花花茎快要绣到末端时,绿线却用完了。丈夫那晚抛给她的那团绿丝线,又拿给了哥哥于仙笛去查证。她顿时有些空落,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坐在那里,耳听着正屋那边和尚们击磬诵经敲木鱼之声,心里一阵空茫,不由得想起丈夫。
这时念及“丈夫”这个词,她忽而觉得极陌生。自己独自一个人,进到一个陌生人家,跟一个陌生男子同住一屋、同寝一床。跟他每天说的话恐怕不到十句,八个月,总共不上三千句。三千句……想到这个数目,她不由得怔怔抬起头,窗扇开了一半,月光极亮,满院浸了凉水一般。她心里默默自语,三千句,说起来也不少呢,一部《诗经》也不过三千来句吧。
七八岁时,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取自《诗经》,便要爹娘哥哥们教她读《诗经》,可她家只是世代乐器匠人,哪里会读那等古经?她却是一旦生了念头,便再压不住,连饭都闹得不肯吃了。还是三哥于仙笛,曾读过几年书,通些文字,见她这般想学,便去外头求拜了一个儒士,教他读《诗经》,学了回来再转教她。第一首学的便是那首《燕燕》。她原以为那首诗必定十分欢悦,谁知道竟那般伤怀:“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三哥细细讲给她听,说这是一首送女远嫁诗。她听了,虽然并不真懂其中意味,却也极伤心,大声说:“这诗写错了!出嫁明明是离开家,为何说归?”三哥愣了半晌才慢慢说:“女孩儿迟早要嫁人,嫁了人才算真有了自己的家。”她大声嚷:“我不要嫁,别人家不是我家,这里才是我家!”
回想起儿时那句话,她心里一酸,泪水又忍不住滚落。父母闲谈时曾说,各人福分皆有限量,早用早尽,晚用晚享。自己生下来便受父母兄嫂宠爱,怕是早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