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匠(5 / 19)
犹豫再三,他还是咬牙强挣起来。这时仆人阿辰给他端了饭食进来,果然只有一个馒头、一碗清寡寡的粟米粥。他却如见珍庖,三五下,便吞掉馒头、喝光那粥,碗里最后一两滴都用舌头舔尽。虽远没有饱意,却已经有了气力。他忙跑到前面,不见师傅身影,也不敢问,抓起锯子又练了起来。
直练了半个月,他终于能锯出跟师傅一样平滑的薄片。师傅瞧了,只微点了点头:“明天开始练中锯。”
那晚,他的饭食多了一碗青菜。他已经许久没沾过青菜,第一口吃下,喜得如见亲娘一般。
果然如他所料,练完中锯,练大锯,练完大锯,又是削功、刨功、凿功……这些器具练完,他已经十六岁,才开始顿顿能见些肉。其间艰难苦累,早已数不清。然而,师傅却说,这才算刚刚站到了门边。接下来便是小木作诸般技艺,制门、窗、篱、梯、阑槛、藻井、井亭、壁帐……练完小木作,师傅说勉强能跨进门槛了,开始教他大木作,造抖、栱、飞昂、爵头、梁、柱、栋、椽、檐……这又是五年。
他以为自己总算挣出了身,师傅却说:“你若只希图做个匠人,这勉强能立住脚,但我不是教你做匠人,是教你起造楼殿。只懂木工,哪里能造起一幢楼?”于是,他又开始学雕作、石作、瓦作、泥作、竹作、砖作……直到二十八岁,诸作遍习之后,师傅才从取正、定平、立基开始,教他屋宅营造。而师傅在这个岁数时,却已能独自担当,监造宫殿,相形比照,他心里无比闷苦。
这十五年来,师傅从未对他露出过一丝笑,更没赞许过一个字。始终板着面孔,嫌他做得不够,时时处处,他都得尽力小心小意。虽说从未担忧过衣食,却也从没稍稍安心过片刻,睡梦中都觉着师傅随时要责骂。平日里,除了师傅教的活计,师傅家中无论大小事,他都得尽力抢着去做,有时觉着连个家奴都不如。
即便如此,他心里始终牢牢存着感念:师傅这是愿我成大材,这恩德一丝一毫不能忘。
唯有三桩事,梗在他心里,怨意越积越深。
头一桩是钱。学艺头几年,师傅管饭管衣,他感戴之极。可练到小木作,皆是在楼殿园宅工地上做活儿,照理便该有工钱,师傅却一文都不给他。等大木作练成,工钱早该翻几倍,他仍然一文钱都摸不着。师傅后来又收了几个徒弟,那几个人起头几年也没有工钱,到小木作时,他无意中听到,他们每月竟都能得两三贯钱。他顿时惊呆,不知道师傅为何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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