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弦上的许都 (1)(22 / 23)
路走来,先是舍弃了杨平的身份,变成了皇帝的兄弟;现在又舍弃了刘平的身份,变成了皇帝自己。
唐姬这时总算恢复了一些情绪,她擦干脸上的泪水:“陛下大行之后,除了妹妹你,可还有别人知道?”伏后道:“这一整天里,我就守在他的身旁,以他的名义发出诏书,谢绝一切谒见。太官们进的汤药、饮食,我都亲自到宫门接应,生怕他们觉察到什么——宫中之人,不知曹氏安插了多少耳目。”
她执起刘协冰冷的手,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他的胸膛,侧过脸来:“假如你们再不来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一直到这时候,伏后才露出极度疲惫的神情,她伏在床上,脸上的光华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这个女人坐在丈夫冰冷的尸体旁边足足一整天,强忍丧夫之痛,扮演着病中的皇帝与侍寝的皇后两个角色,甚至不能露出半点戚容。寝宫外的每一个脚步声都让她心跳加速,因为这是一条极其脆弱的防线,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宫女、最不经意的一瞥都有可能毁掉她的努力——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汉室的灭顶之灾。
她在针尖上跳着七盘舞步,而唯一能指上的希望,仅仅只是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孪生兄弟。
这需要何等坚毅的心志。
刘平满怀敬意地望着伏后,这正是史书中所谓的“义士”啊。
这两天内他所接触到的人,无论是杨俊、杨彪、唐姬还是这位伏后,性格各不相同,却都有着一种超乎执著的热诚,为了汉室而不在乎任何代价。刘平不知道,促使他们甘冒奇险的,究竟是对汉祚的责任感,还是对天子本人的忠诚。
已经死去的刘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得到如此的信赖?
刘平这时候才想到,他对这位兄弟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仅仅只是传到河内的一些只言片语:朝廷暗弱,天子无能,任凭权臣当道……可现在看了,却是截然不同。
他正在沉思,唐姬走到他身旁,递过一套衣裳,悄声道:“陛下,请您更衣。”刘平尴尬地看了一眼唐姬,走到屏风后面,脱下小黄门的衣服,把自己的中衣也脱下扔在一旁,换上了一身布袍。袍子很旧,质地却十分柔软,举手投足颇为舒适。刘平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努力想象刘协走路的姿势。
两个女人看他换完衣服,低声商量了片刻。唐姬从纯银括镂奁里取出一盘白色的妆粉,托在手里,伏后取来一支毛笔,亲自用柔软的笔端蘸着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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