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记住我们以为不能承受的孤独(11)(1 / 3)
“你怎么知道我很轻松?”我转过脸,看着他,“我们谁也体会不了你受的苦,可是正因为体会不了才不可能轻松。我不是那种使用同情心像使用一次性塑料袋一样的人。方可寒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同情’,什么‘设身处地’,什么‘沟通’,这些词儿都是很重的——根本不该被用得这么滥。而且,刚才那句话其实不是我说的。是方可寒说的。我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就跟我说:看来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代价。还有一句我没告诉你,她说:总要有人来还,不能大家都只想着逃避。那时候我真惊讶她会这样想。可是现在我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还,时间,方式,程度不同而已。当然我们谁也不愿意跟你互换位置——可是这并不表示我们都可以置身事外——那些自认为自己置身事外的人不够聪明,你大可不必跟他们认真,他们不配伤害你。”
“真奇怪。”他眼睛亮闪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的话,拆开听好像很难懂,可是连起来听,我就知道你是在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我不能给它定义,我没那个本事,我只是描述它而已。”
“那你告诉我一件事。”
“说。”
“你的朋友,那个方可寒,她是已经死了对不对?别骗我,我早就猜出来了。”
他苍白的微笑里,灾难的涟漪约略地一闪,蜻蜓点水。碧绿的藤蔓之外,艳阳高照。夏日的空气传过来一阵清新的泥土香,还有这香气中隐隐骚动的欲念。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雨,所以今天不太热。黄昏就在一片凉爽之中降临。悠长的走廊里此时突然给人一种安静下来的错觉。错觉而已,黄昏是个奇妙的时刻,把平庸的生活变成舞台剧的场景。很多事情就在这暧昧不明的庄严里发生。
“阿姨。”那个小男孩站在楼梯的拐角,一双看上去很敏感的大眼睛。
“你叫我?”我疑惑地打量他,穿的是实验小学的夏季校服,白色的短袖衫下面两条小胳膊细细的。
“阿姨,请问,张雯纹住这儿吗?”
“你是——”那孩子脸上居然泛起一阵红,黑黑的眼睛轻轻一闪,就像是深深地流淌了一下,那里面有种食草动物的,即使戒备过也遮不住的善意。
“我是她们班的同学,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学校了,我们还以为她要转学。昨天我听见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说她其实是病了,就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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