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斩穴(2 / 8)
但是,拾粮也怕回西沟。
狗狗真就一生未嫁,这个性格还要比水英英倔强的女人,真就为了他,把一生给耽搁了。
一想这事,拾粮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这辈子,是欠下她的了,没法还,没法还哟——
星星洒满山岭的时候,拾粮来到了二道岘子。坟上静静的,远比院里安静。
自打水家大院变成农场,安静就很少有了,这运动那风波,闹个没完。拾粮回不到西沟的时候,就跑坟上来,他喜欢这寂静的味儿,更喜欢这天当房草当床的空旷味,这儿睡着才踏实呀,都是他的亲人,不用担心半夜里突然被谁拉出去批斗。坟滩里又添了两座新坟,其实也不算新坟,都有些年成了,但拾粮觉得,好像就是昨儿个的事。
水二爷死在土改开始的那一年,那年本是个好年成,如果不是闹土改,青石岭是能长出一片好药的。可惜运动打年头就开始,铺天盖地,闹腾了整整三年。拾粮因为置了牛马,又在西沟开了荒,奇奇怪怪就给戴上了富农的帽子。东沟姓苏的大户反倒抢在运动前将啥也卖尽了,只定个下中农。这事真让人没法说,不过拾粮还是认了。
那一年对水二爷来说,却是很激动的一年。年初运动开始时,孔杰玺是坚决不同意将他定为地主的,富农也不行。孔杰玺拿出很多证据,证明水二爷是为解放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但政策放在那里,谁也没权超越政策行使什么。水二爷偏是不领情,他跟孔杰玺大吵大闹,甚至扬言要把孔杰玺杀了。闹到后来,孔杰玺才明白,水二爷一心心想当地主,富农他都不当。真是令人费解啊,孔杰玺矛盾再三,最终还是成全了他。结果,他被定为地主的那个晚上,一激动喝了大半瓶子烧酒,烧死了。
临终,留下一句话:“人一辈子巴挣个啥,不就挣个名分么?”
名分!
坐在坟滩里的拾粮忽然笑出了声,他是在笑水二爷,你要是活到现在,试试!不管咋,一代牧场主水二爷,还是很体面地走了。东沟下中农来路提上铁锨往二道岘子走时,青石岭水家大院又惹出一档子事。几个喊来帮忙的乡邻在泥办丧事用的锅灶时,竟在牛槽底下挖出了银子,白生生的银子,一大堆。这下热闹了,拾粮跪灵底下哭的那个落雪的夜晚,水家大院上演了一场挖银子大战,人们似乎忘了到水家大院是做啥来的,全都提着铁锨,见地方就挖。水二爷还真没亏待每一个提铁锨的人,凡是大家怀疑的地儿,竟都挖出了那白亮白亮雪花般的东西。马槽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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