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原的气质与灵魂(1)(10 / 15)
小时都落不下去。藏野驴的狂跑并不意味着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是兴高采烈的表现。我的朋友杂多县小学的老师那日达娃告诉我,它们不跑蹄子就痒痒,浑身就不舒服,胃里的东西就消化不掉。后来我从杂多县兽医站的兽医那里了解到,藏羚羊和藏野驴的肺功能特别精密发达,对氧气的利用差不多是举一反三的,或者说具有再生氧气的本领,只需吸进一点点氧气就足以使它们欢天喜地,活蹦乱跳。杂多草原的海拔在四千七百米左右,氧气不到海平面的一半,这样的环境让人类,尤其是像我这样在多氧的低地上生活惯了的人类,备感生存的艰难;而对野生动物来说,即便是原来生活在低地上,其艰难的感觉最多也只会持续三代,三代以后它们身体内优良的完善系统和快捷的适应机制,就会使它们获得如鱼得水的生存本能。
至于野牦牛,我在杂多草原的那些日子里从来没有接近过,只是远远地观望着。野牦牛是动物中定力最好的,它会连续几个小时纹丝不动地看着你,直到你离开它的视线,它才会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你也看不见它的地方去。听我的朋友那日达娃说,野牦牛对人类有着与生俱来的戒备,胆子特别小,猜忌心很重,有点神经质,见人总是远远地躲开,一旦发现有人在偷偷摸摸地向它靠近,它马上就会变得神经过敏,先发制人地扑过来以角相顶。这种扑顶多数情况下是由于害怕和紧张,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试探对方的力量,而不是出于强悍和凶暴。野牦牛的本性是善良温顺的,从来不会毫无因由地主动进攻人类,它的勇敢和猛恶往往是在受到惊吓或者被人类打伤之后。杂多草原上曾有过一头见人就扑就顶的野牦牛,人们害怕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容杂木知”,意思是“忿怒的野牦牛”。后来它突然死在了离县城很近的草原上,人们才发现它的脖子上和屁股上各有一个枪眼,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打进去的。
在1977年的杂多草原,藏羚羊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安静、最密集的动物,藏野驴是我见过的最健美、最优雅、最好动的动物,野牦牛是我见过的最庞大、最多疑、最怕人的动物。它们构成了澜沧江源头童话的一部分,它们是那个时候神秘的牧区、美丽的草原、苍茫的山群带给我的真正的感动。
对我来说真正的感动还有冬天,当大雪覆盖了枯草,饥饿的阴云笼罩荒原的时候,藏羚羊和藏野驴甚至还有野牦牛都会本能地靠近人类,它们密密麻麻围绕着人居住的帐房,期待着救星的出现。救星就是人,在它们的头脑里,这种能够直立着行走的人,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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