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部人的西部精神(1)(4 / 20)
“道”。厚道之于西部人如同鸣啭之于布谷鸟,是声誉的依托,它像一座大厦的基础既普通又重要,普通得让人忘记了强调,重要得让人失去了对不良后果的警惕。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昆仑山脚下、柴达木腹地的格尔木有个叫郝志东的干部因贪污公款而自杀,许多认识他的人都去为他吊唁并对他的妻子女儿说:“头抬起,脸别红,谁说他是贪污犯?我们不承认。”一副挽联这样概括了他短暂的一生:对来客鞠躬尽瘁堪为高原大方人,够朋友死而后已不是人间贪污鬼。郝志东是个不抽不喝不吃不穿的人,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接待来客上。这是他的嗜好,是出于性情、本于乡土、源于祖先的举动,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来客有旅游的,有探险的,有采访的,有写生的,有什么目的也不抱胡乱瞎转的。一拨接着一拨,一拨传给一拨:“你们去找郝志东吧,那人特好特热情。”于是就不断有人来“麻烦”他,他也就不断地“不亦乐乎”起来,常常是这样说的:“哪有什么过路人?四海之内皆兄弟,到家了到家了,千万别客气。”他的接待当然少不了好烟好酒好茶好饭,有时候还要管住,还要陪他们上路——租车的费用、路上的吃喝、宿营的帐篷、急救的氧气袋、御寒的皮大衣等等,等等,都是由他主动提供的。他不是旅游局,不是政府接待站,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只有借工作之便一点一点挪用,时间长了,次数多了,累土成山,积水成渊,漏洞越来越大,等到不补不行的时候,挪用已经变成贪污了。
这样的“厚道”顾此失彼,这样的“人情味”功不补患,是西部人为人处世的畸变之属、异化之种,当然也就不应该是我们所钦佩、所仿效的了。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放弃对郝志东的同情,放弃对“厚道”的激赏,因为不是其“厚道”之精神错了,而是其“厚道”之方法被贫穷扭曲了。救困扶危、仗义疏财本是中国人美中之美的道德,可你是一个工薪阶层,你没有多少余钱,你仗什么义疏什么财?经济是永恒的依托,没有这个依托,美德之大厦就不可建立,人格之桥梁就无从架起,为了“厚道”而挪用贪污或者倾家荡产的变数,就只能是一个好事变成坏事的可怕过程,你的悔恨、妻子儿女的眼泪,早已使“厚道”成了法律的祭品,忏悔者的法庭在审判金钱之罪的同时,也让“厚道”站出来陪着被审,虽说只是影子,但也是脱不了干系的阳光下的阴影。西部人,什么时候能够富起来,什么时候不再为“厚道”付出损害自己甚至毁灭自己的代价,什么时候能够坦坦荡荡地“厚道”一把,如释重负地“仗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