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西部人的西部精神(4)(14 / 20)
在青海湖的南部草原,残留着曾经威震遐迩的吐谷浑王国的国都伏俟城。伏俟城,吐谷浑语的意思是王者之城。遥想当年,作为一个盛极一时的民族的政治文化中心,它盘踞一方,行伍从通衢中经过,时时响起铮铮的铃浪和清脆的蹄潮。高宫大殿里,有几次蛮风野味的酒筵?有几个颠鸾倒凤的男女?转眼之间,金戈铁马的厮杀征战便让它荡然无存了。惊沙入面的年月被时间挤压,被学者榨取,被热风熏炙,被霜雪浸润,梦魇般的浩劫终于浓缩成了几堵圮毁的城垣、几座荒败的坟冢、几件变了形的文物。
沉寂的切吉草原——大非川——著名的唐蕃古战场,便是又一处功绩和耻辱交汇的地方。公元六六〇年,逐渐强大起来的吐蕃王国武力袭扰吐谷浑。吐谷浑国主向唐王朝请求援战。唐廷遣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领兵十万进击吐蕃。两军激战于大非川。寄身锋刃,暴尸荒野,在吐蕃四十万大军的围攻下,十万唐军全军覆没。从此,传世几百年的吐谷浑王国宣告灭亡,环湖草原的主人由吐谷浑人换成了吐蕃人,吐蕃王朝终于迎来了一个辉煌的黎明。历史的每一次递进,都伴随着一场水与火的拼搏,都是一次灵与肉的残杀,都让我们感到紧张而伤感。我们在伤感的挽歌里,在紧张过后的平静中,理解了历史。
切吉草原上缓缓起伏的合尔那安山脚下,羊群如豆,骑影点点。一条牧狗安详地守护在一顶帐房前。帐房内,珠玛姑娘用龙碗盛着奶茶,一碗一碗地双手捧给几个男人。男人们在说唱《格萨尔》,居中抚琴领唱的是珠玛的阿爸。阿爸身前的油漆木箱上,供着一尊佛像,佛像左边贴着一张藏戏《霍岭大战》的剧照,右边是一张《格萨尔射箭称王》图。他们唱的张贴的,都是关于他们的祖先格萨尔的故事。格萨尔史诗般的传奇生活,集中了这个民族早已丢失在岁月中的勃然向上的精神气质、征服意识和尚武习性,倾注了他们崇拜祖先和崇拜英雄的全部感情。那么,在他们英雄的祖先格萨尔之后,在吐蕃人驻牧于环湖草原并创造了吐蕃盛世之后,在无数次历史的悲剧性的碰撞之后,在出现了一个烽火消弭的和平年代之后,他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还是切吉草原,沙尘弥漫,萧萧马鸣。一群羊被狂风吹得顺风逃窜。远处,狼嗥声声。寻求保护的羊群朝一顶孤独的帐房跑去。帐房门口,珠玛姑娘和阿爸吃惊地望着羊群。突然,他们朝前跑去,大声吆喝着,拼命地在风中拦住了羊群。整整一夜,为了不使这群无主的羊和自家的羊混在一起,阿爸裹着皮袄,守护在两群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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