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仰的追求与心灵的挣扎(1)(2 / 16)
藏族人送来的香醇无比的奶皮子。我常去草原,有时候就是为了吃一口记忆中的奶皮子。
后来我发现我的天性是那么得牧民,那么得具有地道的藏式人格。我发自内心地热爱草原,热爱牧民那种散淡缓慢的日子,那种所求不多而又异常艰辛的生活。我在不断向自己证明:生活并没有因为我在各种表格里填着“汉族”而让我不是一个藏族。我在复杂人际、繁缛应酬方面的笨拙,我的简单、耿直、虚静、沉默的日常姿态,我对雪山、草原、帐房、牛羊近乎魔怔的迷恋,还有我的写作——那种只要一触及藏地就似乎永远不会枯竭的表达,都让我明白我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单纯而辛劳的游牧,只不过我把游牧变成了游走或流浪。流浪是生活的,更是精神的。
我有着藏族人的情怀、藏族人的思维方式、藏族人的信仰。我曾经这样定位自己:我是一个顶着汉人名分的藏族人。“藏族人”这三个字,是我一生永远的情结。很多时候,只要想起这三个字,我就会泪如泉涌。这是一个高寒民族最简单的称谓。拥有这个庄严称谓的民族有多少苦难,就有多少面朝天空的祈求;有多少幻想,就有多少对着神灵的跪叩。它用无法抗拒的魅惑,让我跳进了洗刷灵魂的河流,让我加入了吟诵真言的合唱,让我成为经幡部落的一员,匍匐在即将陨落的太阳燃烧而起的地平线,流水冰晶,地久天长。于是,我写了我的“荒原小说系列”和“藏地小说系列”。《西藏的战争》是其中最新的一部。
面对这场发生在一百多年前的战争,判定正义与非正义、侵略与反侵略并不困难,写出战争的残酷并在残酷中发掘覆盖敌我双方的人性也不困难,困难的是再往前走一步。因为即使展示了赤裸裸的人性,作家也无法避免以暴易暴的循环,无法避免在血酬定律中盲目迷恋鲜血和死亡致使文学成为复仇杀戮的收藏器。而战争文学最大的忌讳便是陷入过于狭隘的民族主义立场而不能自拔。那么再往前走一步又是什么呢?这个困惑让我一直漠视着这场我所熟知的著名战争,最初的激情也被置放在仓库里渐渐冷却了。直到2009年我在写作《伏藏》时无意中触及到“佛光西渐”的事实——藏传佛教宁玛派和噶举派在欧美多处建立禅坐中心,以静息烦躁焦虑的西方心情。与此同时,我在江孜白居寺看到了当年被英国人抢走后因为遭到(也可能仅仅是惧怕)报应又还回来的法器,让我想到基督教的忏悔意识和佛教的果报思想在“还回法器”这件事情上的天然统一。一个曾经多次思考过的问题复燃在即:为什么英国人在占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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