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16 / 21)
,还放一些终年不用却不知为什么不丢的杂物。所以长脚看上去就好像钻进一个洞里去睡觉的。他一旦钻进去,便将被子蒙了头,转眼间也让梦魔攫了进去,沉没在黑暗中了。干是,最后的一点活动也没有了,真是说不出的寂静和沉闷。这里的黑夜倒是货真价实的黑夜,不掺一点假的,盛在这些水泥格子里,又压实了一些。从光明里走来的长脚怎么忍受得了啊!所以,他蒙着头大睡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哭泣,是一头哭泣的鸵鸟。你看他弓着腰,始着长腿,要藏身又藏不住的伤心样,你的眼泪也会流了下来。可到了白天,这情形就会变得有些滑稽。因像长脚这样晚睡的人,通常都是要晚起的。再说,他就是早起了又能上哪儿去?所有过夜生活的人这时候都在睡觉呢!于是他也只得睡觉。要去上班或者上学的人们就在他床前走来走去,高声说话,或是坐床沿吃早饭,筷子碰在碗边,叮当作响。门窗大开着,早晨的日光直晒到长脚身上,这是白昼的梦魇。谁说梦魔都是黑夜里的?有一些就不是。好像是有意同昨晚的寂静作比,这时候是要多吵有多吵,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那个闹呀!可长脚就是睡得着,是这万物齐鸣中的一个独眠不醒。这样的闹至少有一个小时,只听那些门一扇扇碰响,楼梯上脚步杂沓,窗外自行车铃声一片,慢慢远去,趋于无声。就在将静未静的一刻,却从远而来一阵音乐,是小学校的早操乐曲,一拍一拍的极有节律,传进长脚的耳朵,这时,长脚就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
长脚小时候还有一种常听的音乐,就是下午四点钟左右,铁路岔口放路障的当当钟声。钟声一响,他的两个姐姐就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跑到路口去等。他还隐约记得那时住的房子,是一片平房中的一间。他们姐弟三人在这些自家搭建的房屋的呼陌里穿行着,急匆匆像是去赶赴什么约会。当他们来到路口,已可看见那灯一亮一亮,警示行人车辆停止,钟声依然当当个不停。然后,汽笛响了,火车咋呼呼地过来了,开始还是轻快的脚步,到了近处,却陡然间风驰电掣起来,一节节车厢从眼前过去,那车窗里都是人,却来不及看清面目。长脚就想:他们是去哪里呢?车厢过尽,稍停一会儿,路障慢慢举起,人和车潮水般漫上铁轨,长脚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们的母亲。他是这家里唯一的男孩,两个姐姐一个比他大七岁,一个比他大六岁,是他的两个小保姆。她们在门口一棵树上吊一根绳子,绳子上拴一个小板凳,这样就做成一个秋千,是他的儿童乐园。还有砖地上爬行的蚂蚁,泥里的蚯蚓,都是他的伙伴,他还隐约记着那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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