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烟雨楼台 (1)(9 / 23)
山坡上,一顶轿子正沿着松林径颤颤悠悠地抬上来。
“嗯?牧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宽心里疑惑,连忙丢下剪刀,跑去打开搂花的铁门,准备迎接主人。
轿子走近了,他才看清,这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轿篷的装饰也比林牧师的那顶私家轿更讲究。轿子在翰园门口停稳了,下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那人头戴太阳盔,身穿一套笔挺的乳白色西装,打着黑色领结,虽然是一副华人面孔,却俨然洋人派头,气宇轩昂,红润的脸上架一副金丝眼镜,上唇蓄着翘翘的西式八字胡,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阿宽认得,这个人就是三天两头打发下人来给倚阑小姐送花的迟孟桓,不禁纳闷:他今天怎么亲自上门了?心里寻思着,迎上前去,恭敬地鞠了一躬:“迟先生……”
“阿宽,牧师今天好像不在家吧?”迟孟桓似乎有所准备地问他。
“是的,先生,”阿宽答道,“牧师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到码头迎接新总督去了。”他有些疑惑地望着迟孟桓,“像迟先生这样的头面人物,怎么没去呢?”
“呃……”迟孟桓有些尴尬,眉毛微微皱了皱,说,“当然,那件大事,我本来也要参加的,因为我dad已经去了,我就可以免了。阿宽,我……是来见你们小姐的!”说着,他把手里的花束举了举。
“噢,迟先生亲自来给小姐送花?”阿宽这才慢吞吞地说,其实他早就看见了那束花,“你事先跟小姐约好了吗?”
“送花还用预约吗?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事!”迟孟桓斜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佣人管得太多了,不悦地抬起脸来,望着庭院深处的小楼,“你们小姐在吗?”
“迟先生请进,”阿宽知道这个人不可得罪,赶紧低眉顺眼,把他让进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既没说“在”,也没说“不在”,只说,“我到楼上看看小姐在不在家。”
楼上书房里,易君恕正在给倚阑小姐授课。上次讲的李太白的《静夜思》,今天让她背诵,寥寥二十个字,她竟然背不全,把“疑是地上霜”背成了“疑是地上雪”。
“错了,”易君恕说,“这首诗的‘光’、‘霜”、‘乡’三字,都在‘七阳’韵部,如果换成‘雪’字,就不押韵了。而且,雪和霜是不同的,月光洒在床前,像是薄薄的一层霜,大雪怎么能下到床前呢?”
“先生,这不怪我,”倚阑分辩道,“香港这地方,没有霜,也没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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