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隅落日 (1)(2 / 22)
插翅难飞。迟天任有一句名言:“不会赚钱的人是傻瓜,不会花钱的人是傻瓜中的傻瓜。”迟天任赚钱的技巧炉火纯青,花钱的技巧也出神入化,一个疍户出身的暴发户竟然能成为“社会贤达”,荣获太平绅士桂冠,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他都做到了,用钱买到了无价之宝、钱,真是个好东西!
迟孟桓比他的父亲幸运多了,他口含着银匙出生,没有尝过创业的艰难,从不知道什么叫贫穷。他在皇仁书院接受了正规的英文教育,毕业后接手打理家族生意,成为迟氏万利商行年轻的董事总经理。在迟天任的七个子女中,他是惟一的儿子,所以不须等老爹咽气,他已经事实上继承了数百万家资,在今日香港,不算恰和、汇丰等等那几家洋商巨头,华人当中像迟氏这样的富商还没有几个。但是,迟孟桓在继承了父亲巨额财富的同时,也继承了一个难以弥补的缺憾:疍户出身的家世。
疍户是香港的“吉卜赛人”,他们在岸上没有立锥之地,世世代代在水上漂流,或以采珠、捕蚝为生,或做海上贩运,在三百六十行之中总也算个行当,但岸上的居民却对他们备加歧视,看见他们的乌篷小船,就立即联想到“乞丐”、“小偷”、“流氓”、“海盗”这些侮辱性的字眼儿。如果迟孟桓一家至今仍操此业,远离岸上的人群,躲进小船在海上游荡,倒也罢了,但既已成为港岛富豪,无论如何再也不愿意与水上“吉卜赛人”认同,那卑微的出身便成为耻辱,好似一块洗不去、挖不掉的胎记。在太平山街老宅的祖堂里供奉着的迟家祖先遗像,其实都是迟天任凭着口述的相貌特征请人画的,他的父母生前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照片。他给了画像的人优厚的酬金,把他的先考、先妣画上顶戴朝服、凤冠霞帔,造成官宦世家的假象,给自己壮壮门面,唬唬那些不知底细的人罢了。
迟孟桓对此很不甘心。十年前,他搬出了太平山街的老宅,住进了云成街的一座花园洋房。那里原是一位英国商人的住宅,从事鸦片生意。当时,中国已经开始在九龙一带设立税关,征收过往货物的厘金,鸦片税高达每篓十六两白银;缉私船日夜在海上巡视,查处那些避开通商口岸利用帆船向中国走私的外商。这一“海关封锁”政策使洋商吃尽苦头,很快便周转不灵,一些洋行和外资公司接连停业、关门,频频破产。经济衰退使香港地价暴跌,破产英商廉价抛售房产、地皮,异军突起的华商乘机冲破港英政府设置的华洋界限,向维多利亚城中部蚕食,越过鸭巴甸街,挤进威灵顿街、云成街一带。迟府新宅的原主就是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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