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隅落日 (1)(3 / 22)
个时候卷铺盖走人的。当时只有二十出头的迟孟桓已极具商业眼光,不失时机地买下了那处房产。按说,迟氏在太平山街的老宅并非不豪华,那座唐楼飞檐斗拱;画栋雕梁,也已经住得了;但周围的环境实在糟糕,市井小民的住所肮脏、拥挤、空气污浊,《循环日报》主笔王韬曾著文形容:“华民所居者率多小如蜗舍,密若蜂房。计一椽之赁,月必费十余金,故一屋中多者常至七八家,少亦二三家,同居异囗。寻丈之地,而一家之男妇老稚,眼食盥浴,咸聚处其中,有若蚕之在茧,蠖之蛰穴,非人类所居。”倒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当年驻港英军司令盖乃尔·唐诺万将军则鄙夷地指责道:“华人在视觉、听觉和嗅觉上的表现,都不适宜与欧人为邻。”那样一种屈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使迟孟桓决计搬出太平山区,挤进“高尚住宅区”,与洋人为邻,这在当时只有极少数华人富商可以做到。迁居云成街是他的一大举措,这里已经逼近半山洋人别墅区,从楼上的窗户就可以看到总督府,连呼吸都觉得舒畅了。
云咸街的迟氏“新居”其实也是老宅——洋人的老宅,建造年代可以追溯到香港开埠之初,看上去很旧了。迟孟桓搬来的时候,并未加以任何装修和改造,不但房子的外观丝毫未动,壁炉、老式烟囱等等都统统保留,连原有的家具陈设以及挂在客厅里的那些油画都一概作价买了下来,原封不动。暴发户最怕人家说他根抵浅,迟孟桓要的就是这个“老”、这个“旧”,这才显得世泽绵长,底气十足。原房主正急于用钱,乐得把这些带不走的破烂甩卖给他。但有一幅祖上的画像,肩披金红缓带,胸挂大十字勋章,那代表了家族的荣誉,自然不肯相让,执意要带走。迟孟桓没法儿,只好请一位西洋画师照原样复制了一幅,配上锈迹斑斑的旧框,仍然挂在原处。就为了这点儿事,房子的交接推迟了半个月。原房主和受雇复制的画师都颇为不解:这是人家的祖宗,你挂在这儿顶礼膜拜,算哪门子的孝子贤孙?迟孟桓也不解释。管他是谁的祖宗?就凭那画像上的碧眼红发、缓带勋章,就可以作镇宅之宝,以后有人来访,只要看见这幅画像,毫无疑问就认为是迟家的先人,起码也得沾亲带故,他老人家的作用就起到了。
十年过去了,迟府的花园洋房虽然几经维修,但原貌仍然不改,那幅赝品祖宗像也仍然挂在客厅里。然而迟孟恒渐渐觉得,这一徒有虚表的装饰品帮不了他太大的忙,因为他毕竟无法具体地指出与画像上的“祖先”是什么血缘关系,只能含糊其辞,改变不了自己的华人身份。而港府即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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