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新解释三个中国(12 / 15)
自己家的窗台和锅台抹上薄薄一层光滑的水泥啊!可是一直到我三十岁了,已经离开我下乡七年的北大荒了,已经从复旦大学毕业了,已经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两年了——我首次从北京回哈尔滨市探家时,那个梦想都没有实现。那时已经是一九八一年了。后来我写了一篇散文《关于水泥》,以祭我那少年梦。我的父亲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曾是建筑业的群英会代表,他的一项发明就是用西北的某种黏土再掺上煤灰、骨胶粉以替代水泥。在我上小学时,一位老师曾将一块砖带进教室,放在课桌上,兴奋地指着它告诉我们:“看,我们新中国也造出了耐火砖!”而我和我的同学望着那一块砖,像望着一块金砖。一九八五年我又回到哈尔滨一次,那时我少年时的家已沉入地下二尺多了。二十六年来的所谓的家,前接一点儿,后接一点儿,住着三个新婚的三口之家,再加上父母和一个生精神病的哥哥,总计十二口人。因为我回家了,弟弟只能在单位借宿。我们全院一共九户,都是居住情况相差无几的城市人家。整条街都那样,前街后街也那样。全哈尔滨市有八九处少则数万人口多则近十万人口的、居住状况令人潸然泪下的如此这般的居民区!占全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
而情况不是这样的中国城市,当年又有几座呢?
诸位,我想指出的是——中国的城市建筑,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悄然兴起的。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无论是国家建筑行为,还是民营企业的建筑行为,除了被列为重点工程重点要求的建筑物,仅就居民而言,标准都是不高的。有的可以说是很低的。但即使那样,住进八十年代的楼房里的城市人家,却又都是多么的备觉幸运啊!以北京为例,前门西大街邻马路的几排楼房,都是八十年代中期的建筑。我们耳熟能详的许多文艺界、文化界先辈,当年都曾在那里住过。所分到的也只不过两室一厅、三室一厅而已。现在看来,它们又是那么的寻常,寻常得没有任何建筑风格或建筑美学可言。
由最初的建材业兴起,牵拉了最初的建材业的热势,因此造成过最初的行业污染,以及今天看来显然形成城市规划后遗症的不争事实。
然而作为我个人,却宁肯多一些宽厚的态度,不忍过于苛责。当年那情形用“雪中送炭”来形容毫不夸张。对于在寒冷中渴求温暖的人,只要是炭,不管用什么东西盛装着,那都是他们所感激的东西。
(三)
据我所知,民间房地产业之兴起,在长江以北,当是上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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