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绒线铺(13 / 15)
于何因,恐怕都是由于这专注脾性,钻进死角,不知转还跳脱。自己当初未能预见这一条,让妹妹新婚不到一年便遭遇丧夫之灾。这疚痛,他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从便桥到金梁桥沿河一带,有数十家酒肆。于仙笛不厌其烦,挨家去细细打问。只是典如琢样貌并无特异,傍晚客人又正多,问了十几家,都没人记得,倒惹得几个店主极不耐烦。于仙笛却并不泄气,反倒觉着多费些气力、多讨些厌,心里要舒坦些。不过这个念头旋即又让他更增愧疚,不禁想起多年前那桩旧事——他们于家视艺如命,所有子弟自三岁时便辨识各般乐器,五岁习学乐律,七岁认材,九岁起学制八音乐器,先习土、匏,次学竹、木,后学丝、革、金、石。直到十八岁,才依个人情性优长,专攻一门,并依器取名。于仙笛独爱竹乐,尤善制笛,又排在仙字辈,便取名为于仙笛。定名那天,每人得拿出一件定名乐器。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攒足了一口气,精选了一段从浙江余杭远购来的一等白竹,竹形圆匀、质地坚密,是霜降那天所割,竹龄已有五年,又风干了两年。他先用细沙磨去竹身青皮,接下来便得烤竹。借炭火烤软竹身,将竹管内外扳直修正。这极考火力分寸,火力过了,易烤焦竹身;火力不足,又难以扳整。他原本最善烤竹,然而烤这一根时,心里有了顾忌,烤时极小心,生怕烤焦,比常日多费了许多功夫才终于烤好扳直。之后便是定距、开孔、修孔、压孔、校音、上漆、缠线、镶玉。这些工序他早已熟得如同旧路归家,要的只是谨细。一根笛子制成,笛身秀挺,音声圆润,他大为欣畅。
到了定名那天,他父亲特地请来京城当年第一笛师鼓儿封,替他品鉴这支笛子。鼓儿封从他手中接过笛子,先细细摸抚审验了一道,连连点头,露出赞许之意。于仙笛这才略松了口气,但见鼓儿封两根食指均缺了一截,心里暗暗纳闷,父亲该请个能吹笛的人才对。然而,鼓儿封却横过那只笛子,道一声献拙,便吹奏起来。他略跷起两根残缺食指,用其余三指按住孔位,手法瞧着有些古怪,却竟丝毫不碍乐音。曲为《杨柳引》,笛声一响,便觉春风如缕、春水如碧,丝丝嫩柳拂人面,丛丛青草遍天涯。一曲奏罢,众人都齐声喝彩。鼓儿封却笑着说:“缺指人冒渎佳笛,献丑。果然碧梧栖小凤,这笛已是名家品格。不过……既然于兄要我来鉴笛,贤侄又年轻,将来路还长,我便直说了。贤侄烤竹时恐怕添了顾虑,失了常心,烤得略久了些。竹中水气被烤尽,新吹时,音色倒也清润,但竹壁如肤,亦有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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