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16 / 21)
还是自顾自地说麻将的规则,人坐四面,东西南北,这才发现,终是三缺一,又泄了气,说这才叫做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呢。那两个见她这般沮丧,就说着打趣的话。严师母也不回嘴,由他们奚落,半天才说道:我真是为你们抱委屈,连麻将都不曾打过。说罢,自己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毛毛娘舅说:既然这样地想,大家商量一下,怎样来成全表姐,我可以找个朋友来的。王琦瑶说;严师母要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好了,就是地方小了些。严师母说:地方小不要紧,又不是开生日舞会。又问毛毛娘舅他要找的人是否可靠。毛毛娘舅说:只要他来,就是可靠。她们一时没听懂,再一想便懂了。事情看来十有九成了,严师母反倒不安起来,千叮嘱万叮嘱不能叫严先生知道,严先生最是小心谨慎,人民政府禁止的事,他绝对不肯做,那一副麻将都是瞒了他藏下来的。这两人便道:只要你自己不说。
说妥了打麻将的事,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一个盛了半碗饭,王琦瑶再端上汤,都有些抱过头了,身上发懒,话也少了。王琦瑶撤去饭桌,热水擦过桌子,再摆上瓜子,添了热茶,将毛毛娘舅带来的水果削了皮切成片,装在碟里。三个人的思绪都有些涣散,不知想什么,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也接不上茬。隔壁人家的收音机里放着沪剧,一句一句像说话一样,诉着悲苦。这悲苦是没米没盐的苦处,不像越剧是旷男怨女的苦处,也不像京剧的无限江山的悲凉。严师母说,王琦瑶这地方是要比她家闹,可心里倒静了,她家正好反过来,外面静心里闹。王琦瑶笑着说:看来在哪里都跑不掉一静一闹。毛毛娘舅注意地看她一眼,再环顾一下房间。房间有一股娟秀之气,却似乎隐含着某些伤痛。旧床罩上的绣花和荷叶边,流连着些梦的影子,窗帘上的烂漫也是梦的影子。那一具核桃心木的五斗橱是纪念碑的性质,纪念什么,只有它自己知道。沙发上的旧靠枕也是哀婉的表情,那被哀婉的则手掬不住水地东流而去。这温馨里的伤痛是有些叫人断肠的。毛毛娘舅没听见王琦瑶在叫他,递给他一碗酒酿圆子,圆子搓得珍珠米大小,酒酿是自家做的,一粒种子也没有。
约定的这天,七点钟,严师母先来,抱婴儿似的抱一个毯子卷,里面是一副麻将,果真是白玉一般凉滑,不知被手多少遍地抚弄过,能听见嚼嘟的响。再过些时,毛毛娘舅带了位朋友来了。因是生入,王琦瑶和严师母有些拘束,又是为那样的目的而来,更不好说话。只有毛毛娘舅与他说笑,那人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令她们吃了一惊。毛毛娘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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